媽，我是小雙。

重監護病房裏，白小雙醒過來後，對父母說的第一句話。

“你是小雙，那麽小喜呢？”白母感到了不安，不是她不喜歡小雙，而是小雙不應該存在的。

……

白小雙沈默，腦死亡還能再醒過來，已經是醫學奇跡，還想期待活著的是想死的那個人嗎？

“是你對不對，肯定是你，你為什麽要出現，你要是不出現，小喜還活得好好的，為什麽是你，你為什麽要這麽做，她……也是你啊！”

白母很快就想歪了，她一直把女兒的兩個人格當成是兩個女兒，這些年來，陪伴他們的，一直是小喜，一度的他們都已經忘記，自己還有小雙這麽個女兒。雖然小喜的身體還活著，可是小喜不見了。

“想活下來的是我，所以我活了下來。”白小雙不想多提，對於父母的偏心，她從小就知道，從他們找人崔眠她的意識就知道了，這些年她能醒過來的機會很少，沒有人知道，她多麽的渴望外面的世界。

“小雙，那小喜呢！她只是沈睡了對不對！”白父想到了自家女兒的特殊情況，小喜未必就會走，只要小雙還在一天，小喜就會存在。

“願意相信她在，她就在，不相信就不在。”白小雙知道，那個傻丫頭已經不在，她是羨慕嫉妒小喜能活在外面的世界裏，可是這些年過來，不管她意識力再怎麽強大，每個月能醒來的時間越來越短，她知道這麽下去，遲早有一天自己會消失。

機會，是留給有存備的人。她無法左右小喜的思想感情，更無法阻止她想自殺的心，在小喜的意識消失後，她的意識才慢慢強大。她能活下來，是因為她有強大的求生意識，可是小喜沒有。

“她在的，她一定在的。”

小雙不都能在小喜的身體裏潛伏這麽多年嗎？如果不是這一次，她怕永遠都不會知道，小雙竟然還在。

白小喜出生後，就跟別的孩子不一樣，有時候根本就不像個孩子，這現像引起了白家人的關註，隨著她慢慢長大，大家發現她身上有兩個人格，一個人格聰明極致，而另一個人格，才像是正常人。

聰明的人格要是出現多了，孩子就無故貪睡，村裏的老中醫告訴他們，是因為孩子脆弱的身體，無法承受兩個人格，解決的方法就是讓其中一個人格沈睡。白家人的意見都很統一，讓聰明的人格陷入沈睡。在老中醫的崔眠之下，這些年來聰明的人格幾乎沒有出現過。

然而，村裏的老道士卻跟他們說，他們女兒的身體裏，其實住著兩個靈魂，一個是他們的孩子，一個是不知道從那裏來的孤魂。小雙的存在，會害到小喜。所以這些年來，雖然知道女兒身體裏的另一個人格，可是讓她永遠沈睡的事，白家人從來沒有內疚過。沒想到，這個人格竟然存在這麽多年。

“如果這是你們所期望的，那就應該在吧。”

反正，這個身體以後都是她的了，不管她承不承認，她終是白家的女兒，她可以怨可以恨他們這些年來的做法，但都無法改變自己是他們女兒的事實。留給他們一個念想，就當作這些年，他們養育她的恩情吧。

白家人看到白小雙對她們的冷淡後，又想到了小喜，要是小喜出來，早就投入了他們的懷抱。白母又想到了當年的老中醫，雖然他已經不在了，可是他的徒弟手藝也不錯。是不是他們可以再一次崔眠小雙，只要小雙沈睡了，小喜就能出現？

你是誰？

我是誰，我是小雙。

不，你是小喜。

我是小雙，我不是小喜。

你就是小喜，小雙早就已經不存在。

不，我曾經存在過。

聽話，你不是小雙，你是小喜，小雙早就不存在。

我是小雙，小喜已經不存在。我就是小雙，也是小喜，小喜是我，小雙也是我。

乖女孩，聽話，你現在是小喜，你一直是小喜，跟我說，我是小喜。

我是小喜，不，我一直是小雙。

……

病房外，林醫師正失望的對白家父母搖頭，也可能是他的崔眠術不到位，更有可能是那個小雙已經不存在，不管他再怎麽崔眠，裏頭那個人都很清楚自己是小雙，也只說自己是小雙。

“林醫師，真的沒辦法了嗎？當年你師父不也把小雙崔眠了嗎？”

希望破滅，白母覺得肯定是林醫師的功力不到位。小雙意識這麽清醒，都能眠崔了這麽多年，沒道理現在不能。一想到小雙竟然經過多年的沈睡還醒過來，白母心裏還是有希望的。

“可能她已經產生了免疫力，你也知道這些年她一直沈睡，我們都不知道她的意志有多強大。”這個姑娘，以他現在的能力，是無法把她崔眠。再加上……她也沒做錯事，兩個人格是生來就有，這些年她一直沈睡，她又做錯了什麽？再一次將她崔眠嗎？這些年，難道她心裏就沒有恨嗎？明明知道外面的世界，卻無法接觸，明明活著，卻永遠沈睡在自己的世界裏，他不知道這個姑娘，將來的性格，或是作為將有多麽的極端。

“那小喜呢，她還在不在。”白父想知道的是這一個，只要小喜還活著，就算她沈睡了也沒關系。

……

林醫師用沈默來回答，另一個人格還在的可能性很小，這一次住院的原因他打聽過了，是小喜這個人格要自殺，並且都已經腦死亡。如果沒有這一次，被崔眠十幾年的小雙，又怎麽會醒過來。

“小喜也好，小雙也好，她們都是同一個人，都是你們的孩子，能活著不已經是最好嗎？”

白家的人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小雙，於是接下來小雙住院的這些日子，白家的人很少過來看她。白母認為，如果不是小雙，出現在他們面前的肯定是小喜，如果小喜不在了，那麽小雙肯定就是殺人兇手，是她的出現，害得他們的小喜被迫沈睡。

至於白小喜自殺的這事，竟因為出現的是小雙，白家人把錯怪到了小雙的身上。白家人的不待見，讓本就對他們陌生的白小雙，泯滅了對親情的渴望。

出院後，白小雙並沒有回白家，而是拿著自己的身份證明，離開了白家。也許分開了也好，放下雙方的包裹，才能活得自在。

白家的人知道白小雙是自己離開了以後，並沒有去找她。

當然，白家的人也並不認為，白小雙有能力自己生活。此時的白小雙也就十九歲，還是個大二的學生，小喜從沒有出去打工過，也沒有自己賺錢的經歷，他們認為，小雙遲早會跟他們服軟，只要小雙有求到他們的地方，他們就能要求她把小喜放出來。

然而……

白小雙不是白小喜，她可以通過白小喜的眼睛去看世界，白小喜沒有的能力，並不代表她沒有。永遠不要小看，一個人的求生意識，特別是白小雙已經苦求了十幾年的人生。

離開白家的時候，除了身份證明和身上的一套衣服，白小雙沒有再拿白家的任何東西。一個身無分文的女孩，想要在這大城市中生存下來，是一個多大的考驗，白家人沒想到，白小雙一開始也沒想到。不過，為了活著，她沒什麽不能夠犧牲的。

無數次，劉小雙想過如果我活著，如果能讓我活著，只要讓我活著，我會做什麽。要是我，我要怎麽樣，才能讓自己不至於落破街頭，什麽人都能做，而且來現錢最快的職業是什麽，而我，又能做什麽？

當你身無分文，舉目無親的在一個城市裏流浪的時候，你會向另人求助，還是自立更生？

“小雙，你說你一個大姑娘，幹嘛要做這些大媽才會做的清潔工？像我們做個服務員多好？”

這天，趙越敏問出了她的疑問。明明可以做更好，更輕松的活，為什麽小雙卻去做清潔工？不是她看不起清潔工，而是這個工作確實不怎麽體面，要換成是那些老大媽來做，還能得過眼，可是……白小雙是個大姑娘，長得又不差，真讓人想不明白，她一個大姑娘幹嘛做這活。

“我只做一個月就走，清潔工不用壓工資。”

對比起剛出來討生活的樣子，白小雙的形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，首先臉上的嬰兒肥沒有了，身上多餘的肉也給她減了下來，原本白嫩的皮膚，也讓她給曬出了麥色，從她身上的改變可以看得出來，這些日子以來，她吃了多少的苦。

剛出來的時候，白小雙身上一分錢都沒有，她先是撿一天的垃圾，有了第二天的飯錢後，每二天到第七天就打零工，期間她晚上就在網吧裏睡覺。第七天後手頭上有了點餘錢，她租了一間非常便宜的地下室，有了安身的地方後，她又繼續找工作，她發現有些短工，雖然很辛苦但是來錢比正式工還要多，於是她沒打算做正式工。

當然了，來錢快的活肯定很辛苦，一般像她這麽大的姑娘，沒幾個能吃得了這個苦的。別人在顧用她的時候，也懷疑她能不能做得過來，不過用過後都得到了肯定。

比如說清潔工，她屬於的是短工，那裏有活去那裏。像她所在的這個飯店，平時也有人做清潔，不過大清潔的人人手不夠，於是就向外招臨時工。

“可是這活多臟多累啊？你說一個大姑娘，什麽活不做，為什麽偏偏跟這些老啊姨做這些？”這麽問，趙越敏心裏有一絲的優越感，同樣是年輕人，別人做清潔工，而她卻是做服務員。

“為什麽不能做，工錢更高不是嗎？”白小雙是向錢看齊，所剩的時間並不多，這一個多月來她雖然已經很努力了，但也只賺夠了她下個學期的學費，生活費什麽的，還沒有著落。

小喜是大二的學生，白小雙並不認為，沒有接受很好的教育，她能有出頭的時日。開學後，她就要開始自己的人生，學習，那是必不可少的。

“可是……那麽臟，那麽累……”誰不嫌棄這活，真懷疑白小雙是不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理由，才做這種辛苦的短工，反正一般的小姑娘是不會做這工作的。

……

白小雙沈默，她不需要別人的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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